沿着公路走了将近半个小时,终于看到了一个长途汽车站,又等了半个小时,一辆长途汽车才姗姗来迟。

说来奇怪,在防空洞内无法开机的手机,现在又是能用了,电量也有将近九成,这个车站便是我们使用一个地图应用才发现的。

虽说在长途车上乘客的低语冲淡了些我们心中残存的恐惧,但我们却陷入更深的疑惑中:因为数个小时过去后,不但老胡没有主动给我们打任何一通电话,甚至我们回拨给他的电话也一直显示无法接通。

二十分钟后,我们三人赶忙在最近的一个镇子下了车,查了查地图,向当地派出所行去。

接待我们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警官,眼睛很大却有几分浑沌,仅仅从他的目光就能看出他曾经历过的形形色色;鼻梁高高挺立,嘴有点地包天,下面不满长短不一的零星胡茬。

“放松,坐沙发上吧”警官挥了挥手把我们让进了他的办公室。

我们三个坐了下来,深深呼出一口气,我却有点疑惑为何如此年轻的警察竟会有如此大的独立办公室。

“我叫魏晨,说说吧,具体是什么事?”警官一脸严肃向我们问道。

此时警官的肃穆神情反而让我们感到了很强大的安全感。

我们七嘴八舌地叙述了从旅行社报团到爬到山顶观看傩戏表演,再到离队误入防空洞,看见尸体和棺椁,最后如何逃了出来前来报案。

我们很有默契地没说出傩戏时候烧死人的事,毕竟没有什么证据。

我本以为魏警官会因为我们说得太过离奇而不相信,没想到他却深锁眉头,用着有几分低沉的声音问道:“你们提到的扳指在哪里?”

我忙掏了掏兜,将扳指双手奉上,警官几乎是抢过了扳指,说了句等他便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偌大的办公室又只剩下了我们三个人,沉默了许久,吴卿问道:“你们说他相信咱们的话了吗?”

我和字母茫然地摇摇头。是啊,回想起来这段不久前的经历我还后颈发凉,更觉得古怪非常。

过了些许时间,大概有半个多钟头,魏警官手拿一叠纸再次走进了房门。

“在每页签字,然后在签字上按上手印。”他说道,随即递来一个打开盖的印泥。

随后数页的签好字的笔录和装入密封袋扳指一并被装入一个牛皮档案袋中。

“这个我一会儿交给档案室,之后我们会立案调查的,”魏晨指了指手中的档案袋,“刚才我登陆公安系统,没查到你们那个旅行社的注册信息,你们也别管了,直接回家去吧。”

昏黄的日光穿行在流动的晚霞中,忽明忽暗的,照在坐在饭桌前我和字母的脸上,像摇曳将灭的烛火。

坐在桌子对面,背对玻璃门的吴卿却是连这一点隐隐约约太阳的滋养也接收不到。

我们决定今晚在焦作住上一宿,明早再乘坐火车回家。此时正坐在一家苍蝇馆子里,对着端上桌的菜发呆。

最后,还是在服务员姐姐的一声“趁热吃”的建议后,三人才恍然,餐见零星夹杂着对菜品或好或坏的评价,却无人再提起上午发生的诡异。

随着美味入口,气氛也终于渐渐活跃起来。

在附近找了家宾馆开了两个房间住下,这里离沁阳火车站不算太远,价格也十分美丽,明天一早便回家罢。

我跟字母刚甩下背包,取出洗漱用品,就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

“我一个人待着也无聊,等睡觉时候再回去!”门口俏生生的身影对前来开门的我说完,便蹿进了房间,一屁股坐在我的床上和我的好兄弟攀谈起来。

她好像完全恢复活力了,我不禁莞尔。

“我出去买点水果。”

“我要吃桃!”身后传来吴卿的声音。

傍晚的余晖还未完全散去,街畔的路灯已经点亮,路上的行人走得不疾不徐,熙熙攘攘。

有时候难免让人觉得相比于白天的冷清,天色擦黑后的热闹才更有“人间”的味道。

水果摊上各色水果整整齐齐的。随手挑了三个个头最大的桃子和一串儿挂满白霜的玫瑰香,找了老板结账。

卿儿和字母还在说笑着,当然是字母在说,卿儿在笑。

见到我回来了,吴卿赶忙过来,从塑料袋里挑出一个最大的拿去冲洗了。

“给我们俩也洗俩呗。”字母说着。

“要吃,自己洗去。”吴卿一歪嘴,随即大口咬下,大快朵颐起来。

“不给我洗就算了,连梅杉的你也不管。”嘴里嘟囔着,字母讪讪地拿了剩下的两个去了卫生间。

我拿起手机坐到了角落里,准备上12306上查查车次信息。

“网站都运营一年了,还这么慢,连个网页都刷不开。”我盯着信号旁边的H标识发着呆。

“啊!”

我一哆嗦,忙抬起头看向发出尖叫的吴卿,字母水也顾不上关从卫生间内窜了出来。

吴卿把咬了几口的桃子扔在了床上,手指和嘴唇还在颤抖。

只见桃子中心桃核的位置有一个白色的硬物。

我和字母赶紧凑了过来,白色的物体里面似是有也液体流动,液体中还有着点点荧光。

这不是那枚玉扳指又是何物呢?

可是,它不是被上交到派出所档案室了吗?

我使劲将桃子掰开,取出了扳指。

“对,是它。你看那儿还刻着‘金’字。”字母指了指我手中的扳指。

“她没放过我,她没放过我,她没放过我。”吴卿蜷缩在角落里,目光呆滞地小声重复着这句话。

我只感觉脖颈有些发凉,看向字母,也见他双眉紧锁盯着扳指。

我又看了看吴卿,随即拿起扳指和剩下的半拉桃子丢到了垃圾篓中。

见吴卿还在战栗,口中含混说着什么,字母又捡出扳指,走到卫生间,将其用马桶冲走了。

我走到吴卿身边拉了拉她的手,“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又拍了拍她的后背。

“明天一早,咱们赶紧回北京。”字母也安慰道。

吴卿猛然一颤,转头用呆滞的眼神望向我:“救救我,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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